美日签订钢铁协定怎么又扯上中国？

2月7日，美日两国就特朗普时期以威胁国家安全为由实施的对钢铁产品的232关税签署协议，双方同意以关税配额的方式取代232关税。根据协议，从4月1日起的一年内，只要日本对美出口的受原来232关税约束的54类钢铁产品总量不超过1.25亿吨，就可以无需缴纳关税。关税配额以3个月为1个计算周期，第1个周期未用完的配额可以在第3个周期使用，第2个周期未用完的配额可在第4个周期使用，第3和第4个周期未用完的配额可以滚动留给下一年使用。

美日双方的钢铁协定，看起来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是拜登政府与欧盟达成调整特朗普232单边关税大棒的又一次类似做法。未来是不是也会继续推动并以双边协定方式改变原有的做法，似乎也是有希望的。要知道，特朗普时期的232关税给全球带来了巨大影响。也正是因为想要避免受到相应关税的影响，韩、加、墨等国与美国重新谈判和签署新的贸易协定，按照美国的想法进一步作出了开放承诺。这一协议似乎也展示出拜登政府遵循国际规则和惯例，响应市场需求的理念，但从美国商务部发布的新闻来看，又可能不仅是如此。中国出乎意料地再次“躺枪”。按照美国商务部的说法，美日之间达成的协定获得了美国产业和劳工领袖的欢迎，而这项行动是拜登政府通过加强与关键盟友和伙伴的关系，应对中国不公平贸易的又一个实例。为此，美国商务部列举了包括美国钢铁学会（AISI）、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USW）、钢铁制造商协会（SMA）等5家机构和组织对这一协定的看法，用以佐证其观点。不过，这5家机构的声明中只有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提到了中国，其余的关切点似乎都是对关税配额机制本身对于避免美国遭受新的进口激增所起到的安全阀作用，并对包括铝产品在内的其他232关税也表达了关注。即便是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其表述也是在声称美国工人和社区成为中国和其他国家非市场掠夺行为的受害者的同时，呼吁拜登政府履行承诺，保障国家安全和关键产业的繁荣。可以看出，一方面，美国各界对美日钢铁协定感触各异，担心在这一机制下，日本的钢铁产品得以大量进入并冲击美国市场；另一方面，特朗普时期的232关税所造成的原料成本上升确实给美国制造业过去几年的成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迫切需要更为稳定和更低价格的原材料保障。将这些钢铁相关产业的评价和想法与中国强行关联，似乎缺少逻辑上的联系，也不是美国钢铁产业界和工会的关切重点。

一般而言，企业都是希望获得更多的保护，减少市场的竞争，获得更好、更宽松的发展环境，对外国同类产品的进口加征高关税符合其利益诉求。但一个市场中并非只有生产者，消费者往往需要有更为多样的选择，也希望能够以更低的支出获得同样甚至更为优质的商品或服务。而对原料和中间品进行加工的企业，也希望能够拥有稳定、持续和低成本的供给保障，钢铁产品恰恰属于大量制造业的重要原材料。市场经济鼓励各类要素资源通过充分的竞争产生更高的效率，而削减过高的进口关税已经成为二战以来的各方共识。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美国在诸多产业上具备全球最强的竞争力，通过高关税保护其产业往往是针对幼稚产业的措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美国的钢铁产业都早已不再是幼稚产业。

特朗普政府自2018年开始实施232关税，此举对美国的钢铁产品进口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数据显示，2017年，美国的钢铁（HS72）进口为288.2亿美元。2018年，由于抢进口和关税，进口额增加至311.0亿美元。但此后的进口快速回落，2019和2020年分别为246.2亿美元和188.1亿美元。2020年的进口额比2017年减少了100.1亿美元，降幅达34.7%。从这个角度来讲，对于HS72大类而言，美国钢铁进口量的降幅超过了其加征关税（25%）的幅度，特朗普原来所希望的增加美国的关税收入的目标并未实现。

美国的232关税还涵盖另一大类商品钢铁制品（HS73）。与HS72大类的钢铁原料相比，这些商品经过了一定的加工程序，具有相对较高的单位价值。数据显示，2017年，美国进口的钢铁制品总额为391.2亿美元，2018-2020年分别进口432.5亿美元、411.3亿美元和360.8亿美元。进口额的变化趋势与HS72类一致，但降幅相对较小。2020年美国的钢铁制品比2017年下降了30.4亿美元（7.8%）。这种区别说明，相比钢铁原料的生产，美国经济对各类钢铁制品的对外依赖性更强，相关产品供应链的全球稳定供应，对美国经济的稳定有着更为重要的作用。

一段时间以来，美国的通货膨胀始终处于较高水平。供应链的不稳定、物流成本的快速上涨，使得美国经济运行成本高企。美欧、美日达成的关税配额协定确实有助于美国市场减少原材料成本压力。但是，在当今的全球化进程中，各国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以对抗而非合作的方式试图挤压中国的发展空间既有违市场经济的理念，又是不经济的。2020年，美国从中国进口的钢铁（HS72）和钢铁制品（HS73）分别为3.4亿美元和115.8亿美元，分别占当年美国从全球进口额的1.2%和32.1%。由此似乎可以看出，拜登政府所称的联合盟友对华施压不太现实。中国产品只占到美国进口钢铁极小部分，无论中国国内产量有多大，对美国市场的外溢影响都极为有限。而钢铁制品则是基于中美的产业分工基础，短期内恐怕难以出现根本性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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